五年一夢是師大

文學 空調 考研 小說 安慶師範大學 2017-06-09

倘若真有那一座純樸自然的伊甸園,悠然地飄入了你熟睡的夢境,那裡百草豐茂,落英繽紛,河水清澈蜿蜒,折射著晨光,像一條誘人的水晶帶牢牢地鎖住了你的思緒,水面濛濛的薄霧夾雜著海妖的歌聲,沁人心魄,讓你在睡夢中迷醉、沉淪、不願醒來,那麼,我想這座迷人的世外桃源便是你的大學時代青蔥歲月的幻影,來到百里外的江南小城呼喚一顆學子思歸的心。

畢業五年,多少次夢到師大四年的美好歲月,那時我們年少輕狂、意氣風發,漫步在雙龍湖畔立下豪言壯語;那時我們風華正茂、文采飛揚,在校報、院刊上頻頻刊發文學作品;那時我們心懷理想、惜時勤勉,穿行在文緣樓、逸夫圖書館、廣播站、學生社團的每一個角落……師大百年紅樓的一磚一瓦,已經深深築進了我的心底;而那座敬敷書院,飽含清末文壇桐城派“清真雅正”的氣韻,更是在激勵著廣大學子不忘初心,為文載道。

畢業五年,未曾忘記師長的諄諄教誨,未曾忘記同窗的殷切勉勵,也未曾忘記曾經的豪言壯語,每每夜深人靜、燈火闌珊,都願意點上一盞檯燈,翻開一本書籍或是一冊筆記,用一行一頁流淌著的語言文字洗滌一身的塵勞。久而久之,終有所獲,今年年初集結了近幾年寫作的四十餘篇散文,匯成一冊散文集《南門小巷》,偶得前輩相助公開出版發行。適逢師大辦學120週年校慶,文學院邀請我攜書回母校開展文學講座,得此機緣,內心甚喜,欣然前往。

將近四小時的車程,鄰近傍晚,終於到達了朝思暮想的母校,那座兩層的門樓還是我畢業前的老樣子,紅瓦白牆黑字,兩座石獅分別佇立在大門兩側的石墩上,威嚴而親切,彷彿認出了我,眼中閃現出一絲笑意。我疾步踏進校門,在事先約好的校食堂餐廳,見到了文學院黨總支副書記楊永久老師。七年前,楊書記曾經帶過我兩年的輔導員,那時她身兼文學院黨務祕書和輔導員等多職,我因為擔任班級團支部書記的緣故,與她接觸較多,記得無論是三伏夏日,還是數九寒冬,只要進入文學院辦公室,都能看到她忙碌的身影,一面要當好領導的參謀,一面要主持、參與數不清的課題,一面還要為我們這些學生的諸多或大或小的事情費盡心血,凡此種種,回憶起來如在昨日。從她帶的班級裡,走出了諸多優秀的學子,其中不乏在中國社會科學院等頂尖學術機構讀博深造的學長學姐,多年來我一直暗暗地以之為榜樣激勵自己。

而此刻的楊書記,仍然是那麼親切而忙碌,一見面聊天,彷彿七年的時光全部逆流倒轉,又回到了以前在校的日子,班級的團支書向輔導員彙報近況。餐廳外的食堂大廳,聚集了“五月花”語言藝術晚會的學生演員們,用餐剛結束,楊書記就馬不停蹄地與其他幾位具體負責編排的老師們交換指導意見,以便將一年一度的招牌節目做得更加出彩。

不負眾望,晚上的“五月花”語言藝術晚會精彩紛呈,相聲、朗誦、古典舞、民樂、小品、話劇等各式節目輪番上演,學弟學妹們那樣蓬勃的青春朝氣讓人豔羨。其中雙簧《愛的箴言》更是把語言藝術的表現力發揮到了極致,讓人捧腹不禁的同時表現出了濃濃的親情守望,為幽默增添了愛的分量,讓人動容;古典舞《萬花谷》和現代舞《dancing king》分別展現了柔美與動感的力量;而《醒皖先聲》則以話劇的形式,演繹了一段“讀書救亡”的蕩氣迴腸的故事,頗具“五四”的風骨……與參加工作之後看過的很多商業演出不同,“五月花”語言藝術晚會更加註重對真、善、美的純樸的呼喚,對語言藝術原創的表達,以及對人文精神的堅守,我想,這樣的晚會恐怕走出校園外就難以看到了吧。

看完晚會,約十點鐘,在住的賓館裡見到了風塵僕僕趕來的王永兵教授。他應邀參加市交通局組織的教練員面試,擔任考官,一整天精神高度緊張疲憊,還在深夜趕到賓館看我,真是讓人心有不忍。回想起大三那會在校圖書館佔座複習考研,日夜辛勞加之精神壓力大導致身體稍許不適,王老師聽聞後立即買了一聽雀巢奶粉、一罐蜜糖趕到圖書館看我。此後兩個月,每天傍晚我都頂著大龍山的風,手提一罐加蜜牛奶、一盞小檯燈,風雨無阻地前往圖書館看書。那年中秋,我在筆記本上用漢隸工整地書寫了一首杜甫的《月夜》,讀了兩遍,雖然孤寂,心卻溫暖。還記得考研筆試的前一晚,王老師也是這樣風塵僕僕,騎了自行車趕來,請我和同學柳琴吃飯,說給我們加把勁,感激的話一直沒有說出口,卻深深埋在了心底。

王老師剛到賓館看了一下,就嚷嚷著要給我換房間,他說這裡太擁擠狹小,空調也壞了,給你換個高檔點的吧,我說老師我不講究的,只住一晚不礙事。他說你好歹也是國家公職人員,怎麼能夠這樣委屈自己。我說老師您有所不知,五年前我考研筆試,就住在這間旅館的,這也算是重溫舊夢了。王老師遲疑了一會,不再做聲了。之後閒聊,得知王老師最近非常忙綠,先後代表文學院赴皖北幾個城市宣傳師大明年一本招生的事,現在又被抽中當面試官,還有繁重的教學任務和課題研究,只能趁著夜晚趕來看我。王老師帶來他的兩本學術專著:廣西師大出版社出版的《穿越中國現當代文學歷史的對話》和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歐美先鋒文學與中國當代先鋒小說》,第一本是他多年的文學學術論文集,第二本是他主持的國家級社科基金研究成果,我真是如獲至寶,愛不釋手,反覆翻閱。王老師嘆了口氣:現在的學生比起你們那時的學習熱情降了許多,你那時組建學術研究小組,利用課餘時間發現問題、勤於研究和寫作,到你的學弟學妹張彩芸、劉明、劉安然、馬千里,以及再下一屆,都還能傳承到這樣的學風,但是再後來,就斷掉了,再也沒有同學能夠主動去鑽研,學生和老師的關係也比較平常了。說到這裡,王老師有些傷感,低頭沉默了。

王永兵教授和安剛強教授是我最為敬重的兩位老師。如果說王老師是儒家積極入世的代表,那麼安老師則側重於道家的清風傲骨,作為上世紀八十年代學界泰斗錢穀融先生的弟子,安老師多少有些“民國文人氣象”。具有文人大師風範的安老師,受到很多學生的仰慕和推崇,然而在一些體制的制約下,幾經衝突,安老師也放棄了很多晉職加薪的機會,把精力放在了教學上。近幾年聽聞教學之餘,又發展起了養花草、採集文物等愛好,成為了安慶市菖蒲學會的骨幹成員。母校之行第二天,我在現當代文學教研室裡與安老師會面,一人一杯清茶,伴隨著午後的時光。談了很多,而那段“損不足以奉有餘”的論述卻是精闢。安老師說,天道是“損有餘而補不足”,譬如山很高大,那麼天長日久,必然會吹下一些塵土,去填補低窪的地方;而人之道是“損不足以奉有餘”,就是在通常情況下,窮人會更窮,而富人因為佔有了社會資源的優勢,則會越來越富。然而終究還是“人道”順應“天道”,因為明裡損失的東西,暗裡還會給你補回來,命運到底是公平的。安老師在說這段話的時候,用手在空氣中斜推了一把,這熟悉的手勢讓我彷彿又看到了那位在課堂上風度翩翩、博文廣識、令眾多女生為之傾倒的安老師。

講座前兩小時,校黨委宣傳部的陳廣老師約我吃午飯,地點在一個不大卻很精緻的餐廳,菜單上的名字更是文藝,諸如“群龍戲珠”、“情人之淚”等等,不知所云,只好一個一個地請教服務員。陳老師是校廣播站的指導老師,我在校廣播站也當了三年的編輯,從一名經過層層筆試、面試選拔出來的實習編輯,到編輯部的骨幹,再到出題給學弟學妹們考試招攬新一屆編輯部成員的負責人;從改稿時小心翼翼送給學長學姐審閱時膽戰心驚,到把所學所知傾心傳授給學弟學妹;從作為大二編輯代表歡送學長學姐畢業,到作為最老一屆成員被學弟學妹們歡送離校……我經歷了一整個輪迴。記得那年離校,多位同仁在歡送會上淚灑衣襟、泣不成聲,這眼淚裡,承載了一份感情、一份艱辛、一份收穫和一份不捨。不能夠忘記,為了方便我們中午改稿,陳老師將他自己的飯卡拿給我們,讓我們在教師食堂就近就餐;不能夠忘記,孫永玉副部長利用業餘時間,悉心為我們傳授硬筆書法技法;不能夠忘記,校黨委宣傳部部長朱守良說,歡迎廣播站的同學們畢業高飛,他日有空回宣傳部看看,我們一定真情接待……

我嘗想,師大最感人的魅力恐怕就在於真情二字,無盡的關懷與感動永存心底,這也許正是讓眾多學子畢業多年仍然依依難捨的原因所在吧。

下午的講座主題是“我曾經懷疑過夢想——校友金鵬文學講座暨新書分享會”,本來計劃是講座一個半小時,然後聽眾互動半小時,沒想到站上母校的講臺,望著臺下200餘名青春洋溢而略帶青稚的面孔,我心潮澎拜、思緒翻湧,一開口便停不下來,有太多的話要說,有太多的情感要傾訴,有太多的文學經歷要分享,激情洋溢、滔滔不絕地講了兩個半小時,之後接受校報記者團的採訪。最後,楊書記上臺總結講話:“從一名學生幹部成長為一名優秀的校友,關鍵在於培養良好的情趣,刻苦努力,勇敢追夢,讓優秀成為一種習慣……”

在那一刻,我坐在臺下看著楊老師講話,真想時光倒轉,再做一回師大的學生!

文:金鵬

編輯:陳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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