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天堂，一半地獄，這就是巴西。它是享譽全球的“足球王國”，還是熱情如火的“桑巴國度”；而它的另一面則是治安混亂，黑幫猖獗的“暴力之國”，連管理森嚴的監獄都頻發暴動，黑幫火併傷亡慘重。 其實，敵對幫派成員之間的殺戮在巴西監獄中很常見。

據《華盛頓郵報》、路透社等媒體報道，巴西西北部帕拉州阿爾塔米拉監獄29日發生暴動，獄中敵對的兩大毒梟幫派火併長達5小時，囚犯一度挾持兩名獄警作為人質，防火殺人，牙刷都成為行凶工具，造成至少57人死亡，其中有16人遭斬首。兩大黑幫為何火併？巴西監獄暴動為何頻發？又為何死傷如此慘重？英國廣播公司（BBC）分析其背後三大原因。

>>預謀暴行

事發早晨牢房被解鎖時

四處放火用牙刷等工具大開殺戒

當地時間7月29日早上7點，巴西西北部帕拉州阿爾塔米拉監獄爆發極為嚴重的監獄暴亂。早晨牢房被解鎖時，以帕拉州為根據地的當地黑幫“A級軍團”成員，突然毫無預警地突破監獄牢房，挾持兩名獄警當人質，接著衝過隔離區，直衝監獄彼端的全國第二大黑幫“紅色司令部”收容區。

監獄著火

7月29日，囚犯手持刀具上了屋頂

政府出動軍警鎮壓

“A級軍團”先是四處放火燒牢房，接著就開始以牙刷等各種土製銳器大開殺戒。由於火勢猛烈且獄中一團混亂，前來監獄支援的警方遲遲沒有進入監獄，兩大黑幫失控殺戮長達5小時都無人阻止。最終，41名囚犯被燒死，多數人是因濃煙窒息而死，還有被被削成利器的牙刷刺死。另外16人則被敵對黑幫成員當場斬首，堆積成小山的頭顱被“A級軍團”成員拿來當球踢，場面極度血腥。而那兩名被挾持的獄警，則在帕拉州檢察總長與警方談判專家的斡旋下平安獲釋。

“這是預謀暴行！兩大幫派之所以陷入瘋狂殺戮，就是因為獄外的黑幫仇殺搶地盤！”帕拉州的獄政管理主任瓦斯康塞羅表示，“在暴力發生前，獄政管理部門都不曾聽聞或察覺任何幫派風聲，他們放火殺人然後結束襲擊，過程利落，手法殘暴，是有預謀的監獄仇殺。”

根據官方數據，事發監獄採用集裝箱改建為牢房，最多可接納163名囚犯，但事發前監獄內關押了343名囚犯。對此，瓦斯康塞羅堅稱，“監獄並不存在過度擁擠，過度擁擠是指超員210%。此次騷亂是兩個幫派之間的爭鬥，並非針對監獄系統的暴動。監獄採用集裝箱改建為牢房，因此火勢迅速蔓延。除刀具外，牢房內未發現任何槍支，政府已將捲入衝突的46名囚犯轉送到聯邦監獄。”

這是今年巴西國內爆發的第二起、也是迄今最血腥的重大監獄慘案。類似的監獄暴力往往極度殘酷，因為各種暴行都有對外宣示的揚威需求。像是今年5月的亞馬遜州瑪瑙斯監獄“會客室大屠殺”，懲凶黑幫就當著探親家屬的面，直接割喉斬首囚犯。

>>爭奪地盤

黑幫從街頭打到監獄

“地頭蛇”屠殺全國第二大黑幫

兩大黑幫為何火併？據路透社報道，策劃此次暴動的主謀組織“A級軍團”是帕拉州本地的地方型毒梟集團，是當地的“地頭蛇”，無論是組織人數、全國實力，都不是什麼名號響亮的厲害幫派，但遭其屠殺的“紅色司令部”，則是以里約熱內盧起家的全國第二大黑幫。“A級軍團”這次高調的攻擊“紅色司令部”，料將給該幫派在全國帶來一定的聲譽。

警方到達現場

囚犯家屬在監獄外哭泣

囚犯家屬在監獄外瞭解情況

從1980年代崛起的“紅色司令部”，其組織前身原本是左翼異議分子對抗軍政府獨裁的“政治黑幫”，如今成為純粹以暴力掛帥的毒梟犯罪集團。過去，“紅色司令部”的地盤勢力是以“天使之城”里約熱內盧為大本營，但隨著巴西毒品市場的不斷擴大，各大黑幫集團也積極插手跨國毒品貿易，因此，“紅色司令部”等幫派才會不斷向北擴張，為爭搶地盤而觸發一連串的黑幫戰爭。

過去3年來，“紅色司令部”不斷向巴西北方邊境擴張。巴西西北部叢林繁密、地廣人稀的亞馬遜州因緊鄰祕魯、委內瑞拉與哥倫比亞邊境，而成為走私毒品的“三不管地帶”，是眾多巴西毒梟爭搶的“進口門戶”。而此次出事的帕拉州，則控制了巴西東北的出海港口，是拉美毒品走私大西洋、進入西非與歐洲市場的重要“出口門戶”。

分析稱，巴西政府掃毒、掃黑的行動之後，很多幫派頭目被關進監獄，敵對幫派成員之間的殺戮在巴西監獄中很常見，黑幫從街頭打到監獄。隨著“紅色司令部”大舉擴張，監獄內的“牢籠仇殺”也成為各大幫派彼此逞凶示威、並切斷毒梟頭目指揮鏈的主要手段。

隨著巴西警方加大打擊毒梟的力度，“紅色司令部”的很多頭目和成員都被關進監獄，但這些頭目仍通過獄中遙控來指揮外面的犯罪行動。這些黑幫頭目通過親屬探監、律師見面甚至直接賄賂獄警，將手機帶到牢房，通過手機與外界聯繫和發號施令。

>>黑幫恩怨

兩大黑幫當近20年盟友

卻因爭奪地盤頻頻獄中開戰

2017年，巴西亞馬遜州的多處監獄連續數週爆發暴動仇殺，至少有150多名囚犯被殘酷殺害。這就被認為是“紅色司令部”為了搶奪地盤而肅清死敵，當時被屠殺的是巴西第一大黑幫、以聖保羅為大本營的“首府第一司令部”的成員。諷刺的是，當初殘酷施暴的“紅色司令部”這回卻成為被屠戮的對象，儘管動手的是地方小幫“A級軍團”，但背後卻也疑似有“首府第一司令部”的復仇助攻。

事件發生後警察在該監獄四周布控巡邏

1992年， “首府第一司令部”誕生於聖保羅州內地的一家監獄，它是由一支犯人足球隊一步一步成長為“足球王國”最大犯罪組織的。它的總部和老巢在聖保羅，但巴西27個州中22個有他們的身影，在巴拉圭、哥倫比亞和玻利維亞等鄰國也有勢力。

“紅色司令部”則是巴西黑幫鼻祖，老巢在里約熱內盧，1979年誕生於里約州海濱小城國王灣的一所監獄，當時巴西還是軍人獨裁統治，因此“紅色司令部”創建者既有普通犯人，也有政治犯，他們在監獄一手建立了在世界範圍內都頗具影響的著名黑幫“紅色司令部”。“紅色司令部”最主要的收入來自販毒，里約的貧民窟都被其所佔據，成為他們販毒的根據地。

按創建時間來看，“紅色司令部”是長輩，“首府第一司令部”是晚生後輩，兩大黑幫做了將近20年的盟友，簽署停戰協議，合作販毒和走私軍火。但在2016年，它們卻因為在巴西跟巴拉圭、玻利維亞和哥倫比亞邊界地區爭奪地盤而絕交，之後兩個幫派之間為爭地盤衝突不斷，從街頭打到監獄。

>>媒體解讀

監獄內世仇黑幫難隔離

幫派勢力暗中“治理”監獄

目前，全球最嚴重監獄暴動大多都發生在巴西，這是2019年巴西監獄發生的第二起大屠殺事件。5月27日，亞馬遜雨林城市瑪瑙斯的4所監獄發生鬥毆，至少造成42名囚犯遭勒斃，暴動持續了17小時，據傳有些受刑人被斬首、焚燒和肢解。

巴西監獄為何暴動頻發？英國廣播公司（BBC）分析稱，人滿為患、世仇黑幫難隔離且缺錢改善監獄，是巴西屢次上演監獄屠殺的原因。

首先，巴西人滿為患的獄政收容問題也是讓監獄暴動層出不窮且越趨血腥的重要原因。

在過去10年裡，巴西打擊暴力和與毒品的犯罪行為，導致該國監獄人口激增，囚犯人數增加了八倍，達到約81萬人，成為全球囚犯人數第三高國家。因此，各地監獄內往往會出現超員200%、300%的現象，過度擁擠是普遍問題。獄中人滿為患讓獄政部門難以將敵對幫派隔開，也讓獄內的緊張升高，囚犯間會爭搶像床墊與食物等有限資源。

其次是幫派戰爭。

巴西監獄內囚犯殘殺已司空見慣，2016年就有372名囚犯死於獄內相殘，這與最大兩個黑幫“紅色司令部”和“首府第一司令部”撕毀20年休戰協議有關。隨著政府掃蕩犯罪幫派，有數以千計的兩大黑幫成員被關入各地監獄。巴西的警局專家阿卡迪帕尼表示，這代表兩派的街頭爭鬥肯定得延伸到監獄。

再次是巴西監獄體系以腐敗出名，越獄、暴動和謀殺層出不窮，幫派勢力暗中治理監獄更是眾人皆知的“祕密”。

有些監獄平均一名獄警得看管300到400名囚犯，訓練不足、待遇不佳的獄警長期所面對的囚犯，不光人數遠比獄警多，還個個因身背重刑而動輒豁出去拼命。懸殊的警囚比例，意味著囚犯與黑幫相對更易控制監獄，想暴動就能暴動，這也讓監獄成為貪腐叢生、甚至黑幫招募擴張的基地，今年初，巴西司法部長公佈打擊犯罪法案，要求將幫派頭目按照最高安保級別進行單獨關押，但法案至今尚未通過國會投票。

《華爾街日報》引用巴西的官方數據稱，在擁有2億人的巴西，目前約有81萬人被關在巴西各處早已擁擠不堪、負載達到172%的監獄系統裡。但這仍然阻止不了每年有6.4萬人遇害的這一嚴重的暴力問題。但巴西民眾仍然在期待他們的新總統博索納羅能夠破解這一持續困擾巴西的犯罪問題。畢竟，他就是靠著發誓會重拳打擊暴力犯罪而上臺的。

華商報記者 郭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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